随记 - 2023 年 1 月 18 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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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师 | Taylor Kiser

图源 | Unsplas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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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62 字 | 心绪强烈

正文

  写这则随记完全出于意外。

  今天做饭之前,随手拿了一块昨天父母随礼拿回来的巧克力。

  咬一口,一皱眉。

  酒心的。

  我没细看,不知道。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“破戒”,我觉得大概不算吧。

  这个酒心有点甜,但是吃到后面有点涩。涩的感觉很像红酒—— 这个味道我记忆犹新,因为红酒,起码我喝的那瓶,很难喝。


  红酒是某一年过年,家里亲戚送的。号称两千块钱一瓶,一共送了两瓶。

  我爸努了努嘴,我心领神会,开瓶。然后被橡胶塞卡了半天。父子两人用尽各种办法,刀划,钳子夹,甚至父亲还上了做彩钢棚的大型工具。然后望瓶兴叹。

  直到我们发现附赠的螺旋起瓶器。

  那时候还没有立下不喝酒的誓言,就算这样,第一口也和我想象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。

  太涩了。不好喝。不对,很难喝。后劲还大。

  父亲也觉得不好喝。这两瓶,一瓶送人了,开的那瓶,我们花了一周多才喝完。

  “甚至不如我们村里几块钱一斤的烧老二,”父亲苦笑,“看来我们没有享受的那个命。”

  后面这句话,我到现在都有很深的感触。

  自打小时候家里就挺穷。那时候父亲接我上下学,一直这样到高中毕业。

  用摩托车。

  或许也是这样,那时候我很讨厌坐车,不论轿车、面包车还是大巴车,甚至公交车都很讨厌。只要带密闭空间的交通工具,我都不喜欢。

  父亲有时候会问伏在摩托车后座的我冷不冷。我说,不冷。

  “四个轮子的,暖和得多,也不用这么遭罪了。”

  “算了,我晕。”

  “也是哈,我们这个是天然空调。”父亲调侃,然后一阵哈哈大笑。

  我也笑。

  其实我知道,只是因为咱们家穷,跟空调天不天然,没有任何关系。我也知道,父亲心里对于我这副摸样,会心疼,但也无奈。

  真的不冷吗?真的如此,我的耳朵也不至于每年冬天红得发紫。

  父亲也是如此。不止耳朵,他在前面驾驶,还会碰到把手。钢铁机械在冬天的温度,每个人至少都能猜到。

  就算这样,父亲每次也会把我包得牢牢的,甚至为此买了一件老实的军绿色大衣,很厚,很重。还买了很厚的摩托车用的护膝,从脚踝到大腿的那种。

  这些所有装备套到我身上,让我看起来像一只笨重的企鹅。

  我开始很害怕这种样子见到我那些同学,但后面无所谓了——穷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。

  反而,我有他们所没有的安心的体验。

  父亲常年累月地接送,从小学五年级开始,到高三毕业,我想这已经代表了很多事情。光这一点,大概就是很多人难以企及的幸福了。

  要知道,我家,离我上学的地方,至少一个半马的距离。而且,盘山公路,弯道极多,来去至少一个小时。

  这近十年的时间,每次我坐在后座,伏在父亲背上,都能结结实实地感受到:什么叫安心。

  只要御寒的东西装备好,往后座一坐,就可以不用管任何事情了。 有时候我甚至还会迷迷糊糊地睡着,虽然父亲总是骂我——要是一个不小心栽下去了怎么办?

  在雨天,父亲还会穿上雨衣,把我也罩在里面。雨大时,能听到隔着雨衣传过来的,滴滴嗒嗒的声音。它枯燥,但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听雨声,让幼时的我很是着迷。

  或许这就是穷人苦中作乐的天性吧。

  我经历的所有慢慢让我变得有了穷病,有了钱也不敢花。高额消费思考数月之久,一旦决定,从不后悔。有朋友甚至觉得不可思议。

  现在我确实没有享受的命,因为已经习惯了。


  这一颗巧克力引发的故事,我仍希望看到这里的你们不去经历。

  因为它们,毕竟还算苦难。无论怎样苦中作乐,都不能改变其苦难的本质。

  如果能够避免,那自然最好。


  南国微雪 Miyuki

  2023 年 1 月 18 日